还记得小时候，家门前有条河，卷起蓖麻叶，找个稍微深一点的地方，直接舀水喝。水底下的草依稀可辨，灰色的小鱼嗖一下远去，留下细密的波纹和轻轻跳跃的水虫。
当然，那时候也没什么雾霾。做梦也不会想到，《雾都孤儿》中所描述的、暗无天日的资本主义天空，有一天会轮到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头上。
几十年过去，河已经被填平，水不知去向，即使有水，不少也变成了深棕色，再也不能喝了。
天空是我们正经历的样子，行程几百公里，依然找不到一隙晴意。
可是，如果让我们选择，我们愿意回到那个能直接喝河水的日子吗？即使那时的天空湛蓝如洗，空气清新得像是婴儿的呼吸？
我先说，我不愿意。
那时候无污染，可那时候太穷了。我们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看不到，世界的半径只是家门口十几公里……
是的，即使今天万里雾霾，我也不愿意回到那样的日子。除了新鲜空气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而现在，我们多了选择的可能，身边已经不少人在雾霾暂时没有到达的地方买房子。更高端的直接越过这个阶段，到已经度过雾霾期的国家工作和生活了。
2
说真的，但凡有可能，我也不愿到无霾的地方生活。
我从小在北方长大，基因适应北方生活，南方的气候、饮食我未必适应。
无霾的地方，虽然无霾，也无很多其他东西；有霾的地方虽然有霾，也有很多其他东西。这话拗口，但是理正。
无霾的地方比较偏远，之所以无霾，其实是因为二、三产业不发达，吃的、玩的、用的、看的、读的、听的……你已经适应的现代化生活中的许多东西，那些地方都还欠缺。
别看一些文青在朋友圈一再转发那种想在老了之后有一套山间小房之类信息，看起来散淡高雅，其实都是瞎浪漫。
有一位老作家，在山里买了一套石头房子，装修特别好，放了柴米油盐，笔墨纸砚，以为可以与山风对饮，真去了才发现，米都生了虫，纸潮得不能用。最可怕的是遇到了泥石流，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没到那房子去过。
3
雾霾这么重，大家都在死扛，虽然满嘴牢骚，很少有人真离开。其实还是因为两害相比取其轻。雾霾和落后相比，人们宁愿承受前者。
换句话说，落后比雾霾更可怕。
雾霾一定能得到治理，伦敦能有的晴空我们一定能有。
但是，落后的地方能不再落后吗？
所以，我们谈论雾霾时，有时谈论的是科学，有时，谈论的其实是公平。
作者简介：
王秀云，网上书院雲秀軒创办人。曾先后在《北京文学》《人民文学》《十月》《诗刊》《散文》《清明》《江南》《滇池》等刊登小说、诗歌、散文多篇，著有长篇小说《出局》《飞奔的口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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